見字如面
洶涌的明星真人秀當中,這檔名為《見字如面》的綜藝節(jié)目顯得安靜而克制,被譽為一股“清流”。導演說,他們只是在做一件事,用書信打開歷史。聊聊你喜歡的寫信人、讀信人,說說書信里的百味人生。
【兩小書】
你好嗎
監(jiān)利新教育實驗學校16級11班 高湛
分別的這些年里,你還好嗎?
回想起我們兒時嬉戲玩鬧、縱情奔馳的日子,我總也忍不住浮出一絲笑容。是啊,那些日子多好。≌鞗]有煩惱,也沒有憂愁,只有藍藍的天、白白的云與我們相伴。我們倆就像兩個沒人管的野孩子,放蕩不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知你是否記得,那只壯如牛犢的大黃狗,以及月夜下釣蝦的往事。那晚月光如水,平靜的水面沒有一絲波瀾,泛著皎皎銀光。你拉著我去了村外的河里釣蝦。你是那般高興,一路小跑,害得我怎么也追不上。
你拔出釣竿,掛上魚餌,用力拋出。咚!一聲清脆的入水聲,一圈圈水紋擴散開來。大約驚了對岸的黃狗,它狂吠起來。你當時似乎有點生氣,嘀咕道,這該死的狗,把我的蝦全嚇走了。但好在,它很快消停了,而你也釣上來了一只蝦。那是只青灰色的米蝦,半個指頭大,在月光的照映下,身體呈半透明,里面的血肉和內臟幾乎清晰可見。
你又拿起手電筒,卷起褲子,踮著腳,一步一步走下河。一只蝦游過,借著手電筒的光,你眼疾手快,只在伸取之間,那蝦便在你手中撲騰。不一會兒就逮住了許多蝦。
我們在岸上生起一堆火,用竹棍把蝦串插在一塊,架在火上烤熟。你的臉與火光融成一片,遺失在我記憶的長河里了。但你靈動的身姿和爽朗的笑聲卻總也揮之不去。真的,你貫穿了我整個童年,記憶的網里結著的就都是。也許,不知不覺間,你于我而言已經不單純是一個玩伴,而是作為一輪明月,一輪故鄉(xiāng)的明月,照入我心。
嫣嫣,雖然我不知你現在身在何處,但這并不重要。當年我沒能同你告別,這里再補一句,再見。
見字如面
監(jiān)利新教育16級1班 王梅冰子
又是一個梅雨時節(jié),窗外下著小雨,雜亂的雨聲使人有些厭煩。我坐在書房里,整理著那些陳舊的信件,翻看昔日的相片。
這些東西上都騰起了灰塵,卻格外映襯了屋外陰沉沉的天氣。還能隱約聽見遠方傳來的老舊音樂聲,那或許是提琴,又或者是一首歷史悠久的小曲兒。
我喜歡將些以前的信件交給筆友保管,這些多年過去了,在自己身邊留存的,也沒幾封了。
兩年前,我在一片樹林中,找了個隱秘的地方,把好幾封信件深深地埋在了土里。同我一起的,還有一個要好的同學,看著漸漸沒了蹤影的信,她惋惜地嘆了口氣:“多么美好的回憶啊……”
是啊,那時的我們是多喜愛傳信這種方式啊。
每次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郵箱里尋我信的影子,只要看見的名字,就興奮得不得了。
最大的興趣無非就是把書桌上大大小小的東西清理干凈,只留下一張信紙,一支最喜歡的筆,再把近期所發(fā)生的事娓娓道來,那種感覺真是說不出來的快活。
那時寫信也是有許多講究的,從信封的選用到郵票的貼法,一定不能馬虎。
在青春期叛逆的時候,她給我寄來了一份賀卡,希望我快樂。后來在我生日那天,還寄了一個許愿瓶,里面有她親手折的千紙鶴。
四年了,這中斷了四年的通信啊!這一次,我們都聊了很多很多。
她說:“此時我正在湖心亭讀著你的信,你可不知,這封信我等了四年!”
她說:“這四年我們都經歷了太多,可為什么我們不能一起分擔?”
后來我也來到了湖心亭,我輕輕撫摸著亭子的每一根木樁,想用心去體會她在亭里讀信的心情。
此時我身邊的信,僅存不多了,何時才能與你相見啊。
信封,暖
淮安外國語16級17班 周靜怡
“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jié){的小店冒著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木心先生的《從前慢》,不知讓多少處于快節(jié)奏生活中的人向往慢節(jié)奏。“一生只愛一個人”,多么美好的詞匯。而這些美好,更可以由郵件抵達。
想到姚晨讀劉若英的信,信寫得多好呀。先是16歲,還是正處花季的少女,一切安詳幸福,她還帶著點調皮可愛;21歲,如此幼稚得像小孩一樣證明著自己,接著宿醉。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大人都是由小孩變來的吧。她們都曾有著自己幼稚與被寵愛的時光,但歲月,讓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孩子,也就漸漸變成了大人。有時覺得這是一種無奈,甚至是悲哀。但放寬心講,每個人都不可能只是孩子,他們都需要成長,需要肩負起自己身上的責任,更需要有能力去保護我們所在意的人。
不是不希望孩子變成大人,而是不希望,他們變成了只知道數字和利益的虛偽大人。“希望你老得開心,老得理直氣壯,老得優(yōu)雅,希望你再老一點……”這句話,需要多大勇氣才能平心靜氣地說出來?一句話中飽含了心靈的淡然與勇氣,讓人肅然起敬。我們不是一味當小孩,也不是一味當大人,而是既有小孩的不計較、爽快、可愛,也有大人的通達明理,有保護自己與身邊人的能力。
書信的內容讓人深思,發(fā)人深省,讓人們浮躁的心平靜下來,得到夏夜中的一點清涼。而讀信人姚晨則讓人感到溫暖,平和。她抑揚頓挫的讀信語調,溫潤干凈的嗓音,使人腦海中不自覺地蹦出了一個女孩兒16歲與21歲時的嬌憨可愛,溫暖了人的心。
也曾給自己寫過信,寫給多年后的自己。先是在書店中認真地逛了一番,選中自己中意的信封。隨后回到家打開臺燈,執(zhí)起筆,有些鵝黃的光照在紙上,掠過書信上似金色脈絡的條紋,閃閃的。仔細在腦中想著對自己的告誡,有時想到身邊朋友們的關心與大家一起互相嬉鬧的場面,嘴角總不自覺地上揚,心情很平靜。在這時,時光仿佛全都靜止,只有信箋上一個個認真的字慢慢顯現。
信封中,總藏掖著一片溫暖。
【兩地書】
字間情
淮安外國語16級17班 王章懿
夜深了,卻毫無睡意,百無聊賴地翻箱倒柜,猛然在書桌的最深處,找出幾張還沒寫過的信紙。信紙已微微泛黃,脆弱得像一只深秋的蝴蝶,極容易地,便折了翼。我雙手捧著圣物似的,極小心地撫摩,思緒翩躚。
想起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我把我的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他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他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不由得笑了,真好,寥寥幾句,透出了王小波有趣的靈魂。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每一封信,開頭都是“你好哇,李銀河”,親切自然,單單著一個“哇”字,就讓人溫暖。
思緒飄飛到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李商隱來回踱步,望向窗外,搖搖頭,嘆口氣,慢慢研墨,鋪開信紙,提筆,又抬頭,想了一會兒,才揮毫潑墨,寫了一半,手懸在半空,深吸了一口氣,才復下筆,寫出《夜雨寄北》,寄給遠方的妻子。信寫完,封了口,置于桌上,李商隱凝視著信,又遙望遠方,似乎要觸摸什么,卻在一片巴山夜雨中陷入了燭影搖紅的美好重逢……
信仿佛是一位環(huán)佩玎珰的素衣女子,眉若遠山,眼含清水,三千青絲披身后,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蓮步輕移,緩緩穿越滾滾紅塵,一步步走近你,攜著雜陳的感情,讓人禁不住閱讀,禁不住向往,禁不住猜測——誰寫了這封信?這封信寫給誰?這封信寄到了嗎?寫這封信時,那人哭了嗎,抑或在笑?收信的人是欣喜若狂,還是肝腸寸斷?是“欲語淚先流”,還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它們像一個又一個謎,神秘,美麗,讓人心癢癢,柔柔得要生出水草來。
回到現實,在這網絡迅速發(fā)展的時代,碎片化閱讀習慣取代了人們讀大部頭書籍的耐心。微信,QQ,微博,推特,谷歌,臉書……各種交流軟件撲面而來,人們的聊天也越來越無聊,越來越無價值。信中是絕不會出現這些內容的。一句語音,輕松了事,多恐怖的社會現象!美好的信呢?它在哪里?
夜更深了,我拿起筆,將那幾張信紙鋪好,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想起原來要給舊同學發(fā)的消息,還沒發(fā)呢。正好!筆尖在紙上游走,沙沙,沙沙。
白紙黑字,人間大美
淮安外國語16級18班 熊萱
僅僅只是一期之緣,卻喜歡得緊。在無數娛樂節(jié)目中,它是那么的別致,好像是一個異類。雖然也有明星上臺,卻都不是流量小生,而是一些入圈較早、經歷過人生的老演員。終于,有人認識到,文化類的節(jié)目,才是真正的好節(jié)目。無需流量,來者自來,去者自去。
是的,書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亡。真的少了,那些親手提筆抒情的欣悅;也真的難了,那種等待回信的期盼。而到了我們這一代的人,更是很難體會到那種心情。我常感嘆沒有生活在那個寫信的年代。只是一個旁觀者,看別人寫的信、聽別人讀的信、感受寫信人內心的波瀾起伏,卻很少自己親筆去寫一封信。因為懶,因為忙,因為覺得這根本不重要,所以一拖再拖?磥,真的得找個有陽光作伴的午后,靜下心來,用筆好好的、細細的,寫一封信。給自己,給所愛之人。
小姑,就愛寫信、讀信。那些年輕時寫的信,堆起來足足有百十封。我常常見她在夜深人靜之時,一個人坐在燈下,將這些信翻出來,通通再默讀一遍。內心沉浸于對當日情景的回憶之中,一邊回想是哪些年、哪些月的事,一邊又不禁感慨萬千。
盡管寫信人早已不知去向,只剩讀信人悵然若失。世事無常,萬事都不足以長久倚賴?茨菚r的信,總有種純粹的美,在信中聊的都盡是些細微的心緒起伏和變化。一種情緒往往都要寫滿幾頁紙箋來表達,仿佛那樣才算完整、才算得上是一封信。
只是后來那些與其通信之人漸漸都失去了消息,他們曾在生命里出現過,而后便漸遠無書。那些不便宣之于口卻全藏在字底的情愁,恐怕也隨之一去不復返了。
第十期《見字如面》的主題是“思念”。提及思念,總會讓人想起情書,而這一封情書卻與眾不同。它是一封老革命者之間的情書,是82歲的李森寫給亡夫沈仲文的情書。其中所描繪的一個場景,讓我印象深刻。李森用樹枝在地上學寫字,沈仲文則將樹枝扔掉,讓她用手指直接在泥土上寫,直到其能夠完整地寫出“中國共產黨萬歲”后才讓她停。我雖從未見過這位老革命家,但從那字里行間,我已深深感受到他那顆深藏卻無時無刻都在跳動的、熾熱的愛國之心。第一個孩子沈肇波被無情炮火奪走了其一歲半的幼小生命,這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李森至今還保存著丈夫40年前的日記本,那本或許早已泛黃掉頁的日記,是這個女人珍藏一生的回憶和活下去的勇氣,是她的寶貝。
在眾多利益交織的愛情中,這樣一種愛情,直讓人心生水草。他們曾一起并肩作戰(zhàn)、同生共死,被彼此身上相同的那種革命情懷所吸引、所牽動。那是革命者的愛情,也是最純凈如水的情誼。愿在天國的沈仲文,也能收到這封情書。
白紙黑字,人間大美。
【兩難書】
云中誰寄錦書來
淮安外國語16級17班 胡添源
一封信箋,微微泛黃的紙頁,一行行或粗獷或秀美的字,雖輕猶重。那字里行間書寫著的,不僅是文字,更是感情,是人生百味。
中國自古以來便有書信文化。書信不僅是人與人之間交往的紐帶,更似乎成了一種文化、一種傳承。從秦軍將士黑夫和驚寫給哥哥中的信開始,古往今來,成千上萬的書信被寫出,寄出,收到。在這簡簡單單的過程中,卻有許許多多的感情。或許是黑夫、驚對家人的思念和擔憂,或許是黃永玉對曹禺的指責、鼓勵和期待,或許是曹禺對黃永玉的贊同。這些感情透過信紙,使兩個不在一起的人仿佛面對面說著話。
然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書信似乎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網上郵箱等逐漸興起,使手寫的書信漸漸不被人使用。其實信中最重要的不僅是內容,還有文字。從信中的字跡也可以看出寫信人寫信時的感情。書信代表的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更是一種中華文明的體現。寫在信紙上的書信,其中蘊含著的似乎更有一種獨特的味道,一種文字所特有的味道,一種筆墨書香的文化氣息。我一直覺得,書信,就應該寫在信紙上,而不是呈現在冷冰冰的屏幕上,因為,紙比屏幕更溫暖,更有情,讀起來也令人感到更加的舒適、愈發(fā)地溫暖。哪怕書信在漸漸消亡,它所承載的文化與文明也不應該消亡。
我喜歡寫信,在信紙上你盡可傾訴心事,訴說你只想和對方說的話,而不必擔心被別人看到。這信中的內容,便成了收信人和寄信人之間的秘密。而如今,還有多少人會去寄信呢?有多少人家的門口還立著墨綠的郵箱呢?當郵箱一個個消失,再有信件,卻又該何去何從?那些綠衣的天使又還會在嗎?
古代,信息不發(fā)達,相隔很遠的人想要交流就只能通過信件。那種等信的心情,想必一定會是又期待又擔心的吧。“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古人尚且有信可寄,有信可盼,而現在卻是連盼“云中誰寄錦書來”都難了。
想念驛寄梅花的風雅
淮安外國語16級18班 蘇蓉
收拾房間的時候偶然發(fā)現一疊信紙,各種顏色的,淺淺的草綠,淡淡的桃紅,還有可愛的鵝黃色,即使掩在厚厚的灰塵下也透出一股活潑的氣息,好像把春天移到紙上來似的。
我停下來細細打量這些信紙,抖去灰塵,從記憶里翻出有關這部分的事情。
是小學時候跟風買的,當時快畢業(yè),流行寫信給同學做個紀念。寫了什么呢?早已記不清楚了,于是不由得有些失望,怎么忘了呢?
或許是太久沒有寫信的緣故吧。如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方式早就淘汰了“寫信”這樣落后的方式,一通電話,一條短信,一句QQ留言,遠比信要方便快捷得多,但是總覺得少了什么。
是一份優(yōu)雅,少了“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的一份優(yōu)雅。想起從前那個折梅為信的人,他在江南折下一枝梅花,轉身遇見了信使,他想啊,自己的好友遠在隴山,不知能不能看見春天呢?于是就給他寄一枝梅花,江南什么都沒有,便只好贈與你一個春天了。
看,那時候的一枝梅花就是一個春天。我羨慕他的友人,可以收到報春之信。再想此時正值初春,便也隱隱期待能有個人給我寄來一封這樣的帶著淡淡花香與春天氣息的信。但梅花的保鮮期又有多長呢?若是等寄到我的手中,便只剩殘花了吧?遑論現在的人如此繁忙,誰會有這樣一份折花寫信的閑情呢?便只有懷念起從前那個優(yōu)雅的年代了。
其實我更懷念的是那一份筆墨傳情的溫暖。在燈下一字一句斟酌著,將自己的想念,自己的愛與情全數凝于筆端,傾瀉成一封溫情脈脈的信。這份心意便足以令人動容,絕不是現代網絡通訊那冷冰冰的文字代碼所能替代的。
郵差
淮安外國語16級17班 劉暄
當下,郵差是個艱難的職業(yè)。
其實八年前,這個職業(yè)已經很少見了,但我新搬進住宅小區(qū)里是有郵差的。蹬著不新不舊的老式自行車,或騎一輛笨重的像鐵塊似的“吱呀吱呀”響的踏板電動車。石板路上一顛一顛,晃得讓人總是擔心車會突然散架。軍綠色的郵差制服在一片枝葉覆蓋中徐徐前行,直把珍貴的一紙信箋送到你手中。樓下的鄰居是位中年女士,她在樓梯口的墻壁上裝了個小木箱,淺黃色的極其乖巧地釘在灰墻上,并細心地貼上了門牌號。郵差小哥會把信件或報紙小心翼翼地塞進去,然后轉身跨上小車,一路騎行而去。
五歲的我有時會倚在門邊上,看著那個軍綠色身影一路輕快地騎行而來。年輕的郵差會把信放進那個令人憧憬的小木箱,他有時會沖我笑一笑,很好看,像個陽光大男孩。郵差是那么年輕,雖然他送的信與我無關,但我卻喜歡這樣一種等待。他每次都是很輕快地來,很輕快地去。我和他沒有說過話,我在心里悄悄把他當成一個朋友。
那時小區(qū)里似乎只有他一個郵差,如今通訊技術先進得不得了,郵差無疑是這個時代最大的亮點。我也很想看那位中年女士收到的信,我的身高還夠不到那個小木箱,它是我幼時一個神秘的東西。但這畢竟是別人的信,我只能想想罷了。有那么一段時間,總夢見一封信交與我手中,想拆開時卻又夢醒,至今不知寄信人。
轉眼間,住宅小區(qū)里的多層樓歷經歲月的侵蝕,光滑的墻壁愈見斑駁。樓下的那位中年女士不知哪一天起搬走了,安靜得悄無聲息。所以郵差也就走了,我倚在門邊,只看見空空的小路。小木箱留在那里沒有拆卸,上面的門牌號標簽不知被哪一個頑童撕了。里面不再有白色淡雅的信封,而是五彩斑斕的廣告紙。我長高了,不用抬腳也能看到箱子里,只是那些東西不再讓我憧憬了。
唯一的郵差沒有再來,我很想他。小區(qū)里再沒有看見軍綠制服與“吱呀”響的車,連“中國郵政”字案都讓人覺得陌生。大約是前年,聽說附近一個小區(qū)里有專門的收信處,興沖沖跑去看。果然每戶人家都有對應的小鐵箱,一個個疊成一面統一的墻。我激動地用手細撫這些小鐵箱。這個小區(qū)已經建了不少年,但每一個箱子卻是那么嶄新如一。我忽然恍惚,只見地面一片長期無人打掃而形成的浮灰。之后住在那個小區(qū)里的一位同學告訴我,物業(yè)給每一戶業(yè)主都配了專門的小鑰匙,但這些鑰匙從來都沒有被使用過,鐵箱上的鎖孔寂寞得可以透風。
“那你家的鑰匙呢?”“早就沒啦!”她遞了一瓣桔子給我,漫不經心,“雖說設計還不錯,但這年頭誰會有耐心寫信啊,不過五分鐘電話的事。而且箱子太小,連做收快遞的地兒都不夠呢。”
嶄新的鐵皮信箱與厭倦工作的郵差,是這個時代對傳信與郵差的最后寬容。沒有人再用一種充滿使命感的心情去圓滿他人的希望。也許最后期限消失的那天終究會到來,但我依然會,夢見愛笑的綠衣人與他那“吱呀”響的車,為我送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寫信的人,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