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季秋涼！輪回間，秋意深藏在歲月痕跡里，需要慢慢尋找，細細品位！


【人間有味】

　　我喜歡獼猴桃。當然，我的喜歡還得源自于她的熏陶。獼猴桃小小的一只，橢圓的，青皮或黃皮，細細小小的絨毛卻并不柔軟，摸起來有幾分硬硬的扎手。
　　滋味，卻叫人念念不忘。
　　晚自習下，碎花的桌布上，淡粉的水果盤清亮好看。“今天我特地給你買了金果（獼猴桃的一種）嘗嘗。”母親的語調歡快，眉目間是鵲的喜悅。挖下果肉，送入口中，卻沒有想象的那種恰到好處的酸痛，澀澀的味兒，似樹上青青的果，眉頭微皺。母親是最善于發(fā)現(xiàn)并揣摩我小心思的。“不甜？”半信半疑，上前，品嘗。“嗯，是不甜，對不起啊，我以為很甜的。”眸低垂，母親的神色是滿滿的歉疚，好像學校里犯了錯的好學生，乖乖地等待著懲罰。
　　要我說，這哪里是母親的過錯呢？也得是獼猴桃的錯。
　　像夏日里一場無疾而終的野風吹過，心疼，無奈，眼睛也有些酸。母親將我的一切起居作為她生活的重心，習慣于將一切安排的妥帖，稱心，習慣于攬下一切的失誤，習慣于將愛拆解的瑣碎而小心翼翼。卻忘了，她給予我的愛，已足夠豐厚，偉大。
　　這是我的母親，也是很多人的母親。
　　輕輕摟過母親的肩，“沒關系的，可能還沒怎么熟，再放上幾天就好了啊。”母親的嘴角揚起小小的笑渦，很純粹，很美好。
　　心里，屬實小小地記恨了那只澀的苦人的獼猴桃。
　　和香蕉，桃子一樣，很多水果，采摘時青澀，往往需要再放上一段時日才夠味。熟透了的獼猴桃，輕輕剝下外皮，汁水早已不那樣矜持地漫溢了出來，輕咬，甜是主調，亦有酸味，很好吃。似乎在說明一下道理，凡事都是要沉淀的。不醞釀，不守候，哪來的好滋味呢？
　　這樣去想，母親太喜歡獼猴桃了，成箱往家中買。一部分寄給外婆，剩下的，便都由我吃了。她自己卻很少吃。真的，母親很少考慮自己，為父母，為孩子，她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獻出去。她的心很滿很滿，裝得下親人瑣碎的日常，卻容不下自己的一點私欲。
　　做母親的人，真的好偉大！


【人間草木】

　　希望我住在山中，過著隱士般的生活。   
　　早晨，當陽光透過窗玻璃，靜靜地瀉在石板上。我推開窗戶，是輕輕的，軟軟的煙霧。我會帶著我的狗，一起去散步。   
　　沿著蜿蜒的小徑，通向山頂。清晨的露水還在花木上停留，輕輕一點，露水便蹦到我的身上，涼涼的。陽光照耀在昨夜沉積的水塘里，閃閃發(fā)光，褐色的泥路還有一些濕滑，跌倒了，但并不疼。爬上一塊巖石去眺望遠方，采幾朵野花來裝飾我的小屋，清鮮的空氣使我很清醒。   
　　我希望天氣會變化，會從陽光燦爛變得小雨綿綿，初秋的雨最好。我會撐開傘，抱起我的狗，免得弄臟了它，而狗則親親我的臉頰。我聽著雨聲或大或小，看著山景或淡或濃。雨中，蘑菇、木耳拼命地長，竹子被洗刷得更加明亮，我看雨景，聽雨聲，聞雨的氣息。   
我希望雨會變小，不用打傘，我會放下我的狗，讓它去追逐野兔。我會登上山頂，遠眺淡黃色的薄霧，我會想著城市的喧嘩 對它不屑一顧。
　　但現(xiàn)在，我只能在幻想中散步。

　　風起，花落。
　　夾雜著些許的涼風，鼻尖抹過一絲淡淡的清香；一朵朵嬌嫩的桂花星星點點地落到發(fā)絲上，小小的，黃黃的，可愛極了。
　　九月風里，隨時飄逸著清淡的醉人的香氣，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兒時在桂花樹下騎在外公的肩膀上摘桂花的稚氣孩子。我穿著白色泡泡袖的上衣，黃色碎花短裙，高高束起的馬尾甩在腦后，軟軟的小手拉著外公布滿老繭的大手，輕快地跑過灑滿陽光的小道，跑過南門的石橋，跑過蔥蘢的樹林。
　　 “慢些跑，慢些跑，小心別摔著！”外公牽著我的手，努力要跟上我的腳步，不由得氣喘吁吁。我立馬剎住腳，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待到身后輕微喘著氣的外公稍微舒暢些后，松開小手，快步走至花樹下拾起小花，細細端詳起來。
　　花是零零散散地躺在松軟的草上的，橘紅的，燦黃的，象牙白的，像是穿著各色衣服的小人在草上起舞。我捧起這些躺在草上的小人，笑得燦爛，揚起手將小人用力向上拋，好似花雨。鮮艷的小花兒綴在外公的銀絲上，外公臉上的皺紋也綻成了花。
　　我向外公揚起雙手，希望外公抱起我來摘桂花。外公俯下身朝我伸出他清瘦的手臂，把我扛上他的肩，站立時還有些打顫。
　　坐在外公肩上，我挺起身子伸手去摘桂花，一束，兩束……直到雙手裝不下再多的桂花，于是晃著手中的桂花，無數(shù)的小花伴隨著花香傾瀉而下，落在外公肩上，落在我的心間。
　　外公離開我們多年了，他去了桂花飄香的遠方，永遠不再回來�？桑�我又想他了。

【人間有情】

　　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吧？誰有這么大的能耐，能讓龍卷風下崗呢？
　　我說的“龍卷風”是掃地機器，因它掃地功能強大，所以稱它為“龍卷風”。“龍卷風”是我舅舅買給媽媽的生日禮物，也許舅舅覺得媽媽每天下班回家，還要燒飯、掃地、做家務，怪辛苦的，要減輕媽媽的負擔吧。
　　為了給媽媽一個驚喜，那天舅舅趕在媽媽下班前將禮物送到我家。我拆開包裝，三下五除二就拼裝起來了。哇塞，這掃地機樣子還真不賴：圓圓的，扁扁的，底下有個小巧玲瓏的電動滾刷，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個三個瓣的毛刷，上面還罩了一層透明的玻璃蓋，看說明書知道它用完電還會自動來到充電器旁充電呢，真可以稱得上是小小機器人了。
　　我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打開開關，按下啟動鍵，“龍卷風”不愧為龍卷風，來來回回，開足馬力打掃起來。左右的一對三瓣毛刷轉動起來活像兩個飛速轉動的風火輪，“刷刷刷”，像龍卷風過境，讓微塵無處藏身，所到之處，地板都能當鏡子使了。
　　我高興得直夸舅舅想得周到，舅舅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門被推開了，門口站著一臉怒氣的媽媽，還沒等我向媽媽介紹這掃地機的妙用，媽媽就厲聲喝道：“快把這東西關了！”我和舅舅嚇得不知所措。媽媽幾步跨進來，關掉了開關。屋子里顯得很安靜，媽媽強忍住怒氣，說：“這聲音我在樓梯上就聽到了，樓下的陳奶奶和隔壁的李奶奶，心臟都不怎么好，這么大的聲音，她們哪里受得了？”媽媽緩和了一下又說：“舅舅不知道這種情況，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我光顧著高興，把這么大的事給忘了。我很自責，也很內疚。我趕緊把“龍卷風”放回包裝盒，生怕它再發(fā)出聲響。
　　這時，爸爸回來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直夸媽媽做得對。他看了看舅舅,打趣道：“這東西的確不錯，等我賺夠錢，買了隔音效果好點的房子，它就派上用場了。為了它，我也得努力賺錢啊！”一臉尷尬的舅舅，這時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爸爸媽媽平時常常教育我：做人不能光想到自己，要多為別人著想，特別是朝夕相處的鄰居，見面要有禮貌，發(fā)現(xiàn)他們有困難要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像我們家樓下的陳奶奶和隔壁的王奶奶，心臟都不怎么好，她們需要安靜的居住環(huán)境，我們關門要輕點，說話要輕點，走路也要輕點……
　　其實我一直都是照爸爸媽媽的吩咐去做的，可是今天……
　　哎，別提了。就像媽媽說的：習慣還沒養(yǎng)成，仍需繼續(xù)努力。
　　就這樣，我家的“龍卷風”上崗不到一小時就被強制下崗了，雖然它功能強大，價格昂貴，束之高閣的確有些可惜，但是，我家的優(yōu)良家風高于一切！

　　時光飛奔，我進入了中學，猝不及防。
　　“到了新的學校，遇見新的同學，你要好好表現(xiàn)哦！”媽媽開著車，朝后排的我笑了笑。
　　我不耐煩地戴上耳機。“我知道了，這還用你說！”
　　“那要不要媽媽——”還未說完，我便打斷了她：“不要！”
　　頓時，媽媽本來興奮得發(fā)光的雙眸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一瞬間，我好似在她眼中看見了淚光。眼中的水波蕩漾了一下，有些遲疑，有些無措。但她隨即又扯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點了點頭，自然自語地說：“好，好，好好，不要不要。”
　　我嫻熟地玩著手機游戲，可平常玩的不錯的角色，現(xiàn)在卻一下子不聽我的使喚，沒過多久，便一命嗚呼了。不知怎么了，我的內心似塞上了一團亂麻。
　　一路無言……
　　到了學校，我跳下車。正抬腿準備走，可媽媽叫住了我。我回頭，媽媽快步向我走來，我也正想說些什么，但嘴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媽媽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手把我領子的一角向下折了進去。她的手碰到了我的脖子，暖洋洋的。陽光灑落，映照著她的秀發(fā)和臉龐。她貼近了我，嘴角上揚，眼睛里閃著銀光，水波在她的眼中蕩漾。
　　這時，一陣風吹來，吹亂了我的頭發(fā)，也吹亂了我的心緒。媽媽將我的碎發(fā)勾到耳后，并夾上了發(fā)夾。“好了，現(xiàn)在你進去吧，以后在學校里，你可要自己勾頭發(fā)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木訥地點了點頭。
　　走進了學校，可腦子里，都是媽媽在幫我勾頭發(fā)。媽媽的手是溫暖的，媽媽的笑容是燦爛的，那個夾子也是燦爛的。
　　難以忘記，在入中學的第一天，媽媽為我勾頭發(fā)。

　　楊樹林，平窄道，是入鄉(xiāng)的標致風景。樹葉從車頂緩緩飄落，好似一位報信的使者，歡呼——老家到了。
　　當車子顛簸加劇，便是真正入村了。
　　一進門，外婆就迎出來，笑著沖我們打招呼，手在圍裙上抹一抹，轉身又忙去了。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待幾天啊？”“趕上重陽，多待幾天！”外婆聽了，笑得更歡。
　　天將黑，外公才回來。初秋，短袖更顯單薄，風一吹，汗貼在身上，連打了幾個噴嚏，卻也不肯換。
　　農村實在是閑，在廚房里看做飯。小時候，是扒著灶的，如今早已比外婆高了許多�？粗�火星子在爐中亂蹦，手癢得很，四處找著稻草，往火里扔，燙了手，也全然不顧。或是拿著根有穗的去斗雞，看著它們氣憤地刨地，不由得笑出聲來。
　　早餐好了，油餅，面疙瘩，稀里糊涂吃下一碗，身上暖了，心里也暖了。
　　初秋的云很懶，懶成一團，懶到不想出門勞作，任由風把它吹亂了，也不肯翻個面。正值農忙，稻子掛穗；金黃壓彎了喜悅，人們忙著除草施肥，隱沒在一片片燦爛中，抬起頭，保誰臉上都是笑的。
　　從此刻開始，村莊就開始步入它的金黃，菊，桂，梅，會爭先恐后地開。一葉落水，漣漪蕩漾，此時的水，也是金黃的，透徹明了。連水都如此了，整個村子是何等通明歡喜啊！
　　臨行前，后備箱被塞滿了，外婆仔細清點著：“張家的柿子，李家的石榴，咱家的大米、油……”“媽，我們不是搬家回去！”母親在旁出聲。外婆卻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連鄰家出生的狗崽都快算上了，車門關上那瞬間，外婆還用她那半土不土的聲調告別，連她自己也笑了。車開的一剎，悠悠飄來：“早‘間’回‘家’咯！”
　　后視鏡里老人的身影一縮再縮，老家飛快地往后跑。老家與城市之間，能有多遠呢？一片楊樹林一條河，回家探望的時間又有多少呢？一年，兩年……久到樹足以遮住所有人家，久到河流不斷放大，久到屋子外已經(jīng)爬上藤蘿，代替老人守望城市，卻在楊樹枝頭，擋住了殷切視線……
　　可是，每當你回頭，樹總是挺立在那兒，表示著歡迎與期盼，水流與樹木相伴，將厚重的濃情托起，融去，卻改不了骨子里的相思與期盼。

【人間有趣】

　　您喜歡聽戲，而我愛聽流行歌曲，您的愛好和我的愛好，因歲月這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隔得太遠。
　　仍記得小時候，您帶我去聽戲，您聽得津津有味。臺上戲子濃妝艷抹，粉墨登場，嬉笑怒罵，曲調悠揚，一舉一動間，唱盡人間悲歡離合，觀者無不為之感動。
　　可這是您眼中的戲。
　　于我而言，它是人在臉上畫出怪相，身上穿著奇怪服飾，嘴里拉長嗓子，唱著我永遠聽不懂的曲調，身后響著繁雜的鑼鼓，實在無趣。
　　每一次看戲，結局總是沒過多久，我便哭鬧著要走。久而久之，您不再帶我去看戲。
　　我慢慢長大，愛上聽流行音樂，家里的藍牙音箱從未停歇過。即使我知曉您不愛聽，但我也不曾在意過，甚至得意于現(xiàn)代科技的發(fā)展。我搖頭晃腦聽著歌，嘴里還跟唱著詞。
　　您的戲曲和我的流行歌曲，像兩條平行線，從不曾相互交融。
　　再后來，時間抹平了差距。我開始漸漸理解歷史悠久的中國戲曲，而您也不再對流行歌曲抱有誤解。
　　夏夜涼風習習，您手執(zhí)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驅走我身邊的蚊蟲，用溫和好聽的鄉(xiāng)音講述白日里戲臺上的故事。我入神地聽著，直至月亮攀上樹梢，有了倦意。迷蒙之間心中想的是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那讓人動情的情節(jié)。戲臺上的故事不再晦澀難懂，而是您的人間冷暖。
　　而我，在聽國風歌曲時，有一些戲腔部分，也會與您分享，搏您一笑，夸贊這首歌還不錯。
　　您的戲曲和我的流行歌曲，在時光中開始交錯。
　　曾經(jīng)我們都想將自己的愛好強塞給對方，卻令人不快。后來想想其實人生，本就是一場求同存異的修行。不是嗎？

　　祖母家庭院里有一個絲瓜架，年年掛滿絲瓜。
　　春光明媚時，祖母栽種的絲瓜秧苗，已經(jīng)躍躍欲試地爬上了瓜架。風兒闖進庭院，它便悠然自得地晃動著它有些單薄的身軀，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抓住高物，奮力向上攀爬著，伸展著……
　　夏蟲呢喃時，絲瓜的藤蔓已經(jīng)滿滿地鋪滿了瓜架，深埋在土壤的瓜架是七八根杯口粗細的樹干，彎彎曲曲的，再用麻繩纏上寬寬窄窄的竹片，如今它被絲瓜深綠的葉，淡黃的花，和幾條細長的瓜嚴嚴實實地覆蓋著，已經(jīng)看不出它最初的模樣了。有彩蝶來此翩翩飛舞過，有小鳥在此晃悠悠地停歇過，也有一只小貓咪躡手躡腳地在此驚奇地仰望過……這絲瓜架就像一座濃縮的綿綿青山，我恍惚聆聽到了里面的溪流在輕聲歌吟。
　　這個季節(jié)，跟隨著祖母去摘菜絲瓜，是最為愜意的事兒了。撥開手掌般大的葉片，最肥碩的絲瓜居然躲藏在瓜架里頭。祖母貓著身子，一只手探進去，穩(wěn)穩(wěn)地抓住那個狡猾的“小家伙”，她另一只手握著一把沉甸甸的黑色剪刀，緊隨其后探了進去，剪刀“咯呲”一聲脆響，絲瓜便乖乖地從祖母長滿老繭的手中，一個骨碌地滾進了我雙手舉起的竹籃里。“夠啦！夠啦！都滿滿一竹籃啦！”我嚷嚷著。祖母笑了笑，說：“再摘一些！送給左鄰右舍也嘗嘗吧！”于是我拎著絲瓜，東家三條，西家四條地去送。折返時，我手里拎著李家贈送的一個南瓜，舉著從張家順帶的兩個西紅柿。見狀，祖母邊贊美著鄰居瓜果的上乘，邊有些難為情地責怪我為什么不懂得推辭呢！她是：“哎呀，送幾條不值錢的絲瓜，竟將別人家貴重的物品帶回來了！你有沒有說謝謝��？”直到我把頭點得像雞啄米那般，祖母的臉上這才流露出安心的笑容。
　　秋蟬還在鳴唱時，絲瓜葉片開始泛黃了。明黃的花朵盡管還在零星地綻放著，而藤蔓已經(jīng)停止了生長。這時候，三五條肥胖的老絲瓜長得快垂到地面，它們的顏色已經(jīng)不再青綠，甚至是漸漸地變黃變白。“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祖母說：“等那藤蔓枯萎后，院子里只剩下這瓜架了，這一年就算過去了呢！”我們在快樂地長大，祖母也像這老絲瓜那樣悄悄地老去了。一年又一年，我才慢慢地懂得了祖母當時說這話時若有所失的心情。
　　溫州的冬天乍寒還暖。庭院里的瓜架褪去了春的鮮活、夏的蓬勃、秋的寧靜，它像一個沉默不語的老人，有點落寞，但更多的是堅毅與坦然。余下的那幾條老絲瓜早已從瓜架上搬遷到了屋檐下。在冬日暖陽里，祖母小心翼翼地揭去它灰褐色的干皮，然后抖出一顆顆瓜籽。軟綿綿的瓜瓤白白凈凈，蓬松卻很有型。祖母說：“這絲瓜瓤啊，可是世間最舒服的枕芯呢！”
　　這十多年來，我夜夜都枕著祖母縫制的絲瓜瓤枕頭甜美入夢。有時，我也會夢見那四時風景各異的絲瓜，還有佇立在瓜架前的祖母，而她并沒有在那四季更替里悄悄老去。


【星空閃爍】

　　我那時本來是要當畫家的，讀完后感到非�？上�，就想，長大以后一定要做個校長，再建一個巴學園。當時我只顧著看《電車教室》、《山的味道，海的味道》等等了，遇到《正男！》、《慰問》、《用手說話》這樣的文章，感到不明所以，于是并不在意�，F(xiàn)在再讀，便意識到，在童真與“孩子們的笑聲、歌聲”之下，是小林先生不可泯滅的愛與熱情，是比美國飛機還要強大的“信念與力量”，而再往下，是一層淡淡的苦楚與悲哀。
　　天邊泛著魚肚白，露珠懸在葉尖。我與媽媽早早地趕回奶奶家，撲面而來的香氣氤氳在小院中，那是艾葉的味道，混著晨露。聽見聲響，奶奶連手中的粽葉都忘了放下，笑臉盈盈地趕來迎接我們。
　　廣玉蘭，那學校報告廳后不起眼的廣玉蘭，這是一只羽毛被風雨打濕的鴿子啊！那初綻的兩片花瓣，是翅膀在風雨中的顫抖，我與她悵然對望，那眼里滿是回家的欲望！什么時候雨才能離開，黎明才能撕破黑暗，讓那落雨的白鴿帶我抖落雨露，飛歸家鄉(xiāng)？
　　他的小田地，不大，就在院子里頭。一列列整整齊齊地排著，最邊上是害羞地匿在綠葉下的青椒，外公用粗糙的大手撥開葉子，讓我瞧個清楚。綠網(wǎng)邊上還有生菜，一顆顆似圓頭圓腦的小子。
曾經(jīng)熟悉的屋棚，雖更加破敗了，但柿樹當年努力靠向小窗，后又奮力向上留下的那一段彎曲的枝干，在向我傾訴著它對陽光的渴望與堅強。
——漣水濱河初中20級13班  董蘇月